杞梁妻哭夫,是“孟姜女哭长城”的故事原型, “孟姜女哭长城”是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,是由一段史实杞梁妻的故事加工演变而成。
从训诂学和文献学角度看,孟姜女并不姓孟,“孟”为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的意思;“姜”才是其姓氏。“孟姜女”实际的意思是“姜家的大女儿”;而且,孟姜女不是单指一个人,而是一类人的通称。据《毛传》:“孟姜,齐之长女。”陈奂传疏:“孟姜,世族之妻”等文献记载,先秦时期,“孟姜”一般称齐国国君之长女,亦通指世族妇女。也就是说,当时很多齐国公室的贵族妇女,都可称“孟姜”。此点除文献证据外,有文物桓子孟姜壶为证(此壶为春秋时期齐庄公姜光的大女儿姜蕾和丈夫田桓子无宇共铸,以悼念田桓子无宇的父亲田须无)。
“哭夫”情节的增加,是在《礼记·檀弓》里曾子的话。曾子说 “杞梁死焉,其妻迎其柩于路,而哭之哀”。这里第一次出现了“哭”。到了战国时期的《孟子》,又引淳于髡的话说““华周(与杞梁并肩作战重伤后死)、杞梁之妻,善哭其夫而变国俗。” 后来的《韩诗外传》也引淳于髡的话说:“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称咏。”这样,就使《左传》中的史实“杞梁妻拒齐庄公郊外吊唁”变成了“杞梁妻哭夫”,“善哭”,故事的重心发生偏移,突出了其哭的凄怨感人。从《古诗十九首·西北有高楼》:“上有弦歌声,音响一何悲?谁能为此曲?无乃杞梁妻。”中我们可以看出,杞梁妻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已成了哭的典型。
到了东汉,王充的《论衡》、邯郸淳的《曹娥碑》进一步演义,说杞梁妻哭崩的是杞城,并且哭崩了五丈。西晋时期崔豹的《古今注》继续夸大,说整个杞城“感之而颓”。到西晋时,杞梁妻的故事已经走出了史实的范围,演变成“三分实七分虚”的文学作品了。
如果说从春秋到西晋,杞梁妻的故事还是在史实的基础上添枝加叶的话,那么,到了唐代,杞梁妻哭夫的故事已完全摆脱了原型。唐朝人把故事发生的时间推进了三百多年,又用移花接木的手法,由齐国临淄城移植到了秦始皇时代的秦长城;由杞梁、勇士、战死演化成了杞良、役夫、打死;杞梁妻也变成了有姓有名的孟仲姿。唐玄宗天宝六年(公元747年)类书《琱玉集》引《同贤记》材料所记,大意为:“杞良,在秦始皇时筑长城,逃走,入孟超后园。超女仲姿浴于池中,见杞梁惊而唤之,答说:“我叫杞良,燕国人,服役筑长城,因不堪其苦而逃此。”仲姿说:“女人之体,不可视,君视我体,即为君妻。”告其父母,遂结为夫妻。杞良俄而被追埔、打死,筑入城墙。仲姿寻夫,哭倒长城而认夫尸。”唐末诗僧贯休所作乐府,仍以杞梁妻为题名,诗中写道:“秦之无道分四海枯,筑长城兮遮北胡。筑人筑土一万里,杞梁贞妇啼呜呜”。而在唐写本《文选集注》残卷中,故事虽与《同贤记》所载大致相同,不同的是女主人公则成了孟姿,更靠近了“孟姜女”。更有甚者,如唐李白诗《东海有勇妇篇》写道:“梁山感杞妻,恸哭为之倾。金石忽暂开,都由激深情。”这里通过诗人的想象,杞梁的梁成了梁山,说杞妻不但哭倒了城,而且哭崩了山,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了。
孟姜的名字在文学作品中出现,最早是唐末宋初敦煌石室卷子的《捣练子》一词中。“孟姜女”一词的产生,据民俗专家钟敬文先生推断,可能是由于当时作词的民俗诗人,因为迁就词调的三字句(孟姜女——杞梁妻,音韵相近),而把‘女’字硬加在‘孟姜’名下的结果;而杞梁、杞良、范喜良、万喜良的名字,也以同样的缘由演变而来。
到了明代,明政府为了防止瓦剌入侵,大修长城,招致民怨沸腾。老百姓为了发泄对封建统治者的不满,又改杞梁妻为“孟姜女”,改杞梁为“万喜梁”(或范喜梁),加了诸如招亲、夫妻恩爱、千里送寒衣等情节,创造出全新的“孟姜女哭长城”传说。明中叶以后,从南方到齐长城而山海关,都修建了孟姜女祠(现在秦皇岛的孟姜女祠,香火依然很盛)。明代著名文学家冯梦龙所著的《东周列国志》中对以前的传说进行了系统整理和进一步的艺术加工,在六十四回“曲沃城栾盈灭族,且于门杞梁死战”中,对杞梁、华周死于莒;杞梁之妻哭夫的故事描写的更加细致具体,并说“后世传秦人范杞梁差筑长城而死,其妻孟姜女送寒衣至城下,闻夫死痛哭,城为之崩。盖即齐将杞梁之事,而误传之耳。”
如前所述,杞梁墓既然在临淄齐故城南墙外郎家庄东,那么孟姜女哭夫的主要地点也应在此处。所以“孟姜女哭长城”的原型地为临淄当确凿无疑。至于淄博博山、淄川;济南长清以及齐长城沿线的“孟姜女哭长城”遗迹,笔者认为与史实虽有出入,但也没离大的齐国范围,也有可能,也说的过去,均属发生在临淄的这段史实的衍生品。
从开始的杞梁妻故事到最后的孟姜女传说,其间有两千余年。一个故事能长时间为人民群众所喜爱,并不断的被改造、加工,并不是偶然的。其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故事代表了整个人类的共同愿望,抒发了劳动人民最真实的心声。那就是:向往和平,追求稳定,渴望家庭生活的幸福和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