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沁园春·梦冷蘅芜》是清代纳兰性德创作的作品。
梦冷蘅芜
①,却望姗姗
②,是耶非耶。怅兰膏渍粉
③,尚留犀合;金泥蹙绣,空掩蝉纱。影弱难持,缘深暂隔,只当离愁滞海涯。归来也,趁星前月底,魂在梨花。
鸾胶纵续琵琶
④,问可及、当年萼绿华。但无端摧折,恶经风浪;不如零落,判
⑤委尘沙。最忆相看
⑥,娇讹道字,手剪银灯自泼茶。令已矣,便帐中重见,那似伊家。
①蘅芜:香名。晋王嘉《拾遗记·前汉上》:“(汉武)帝息于延凉室,卧梦李夫人授蘅芜之香。帝惊起,而香犹著衣枕,历月不歇。”
②姗姗:形容女子走路缓慢从容的样子。《汉书·外戚传上·孝武李夫人》:“上思念李夫人不已,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。乃夜张灯烛,设帷帐,陈酒肉,而令上居他帐,遥望见好女子如李夫人之貌,还幄坐而步。又不得就视,上愈益相思悲感,为作诗曰:‘是邪?非邪?立而望之,偏何姗姗其来迟!”
③怅兰膏四句:兰膏,一种润发的香油。
渍粉,残存的香粉。
犀合,犀角制成的奁合。
金泥,金屑,用以饰物。此处云用金屑粉饰之工艺品。
蹙绣,蹙金,用金线绣花而皱缩成线纹,使其紧密而匀贴。
蝉纱,即蝉翼纱,像蝉翼一样薄的轻纱。此四句是写亡妇闺房里的遗物。睹物思人,遂怅然心伤。
④鸾胶二句:意谓纵然续娶了后妻,但总是觉得比不上前妻。
鸾胶,喻续娶后妻之意。《海内十洲记·凤麟洲》载:西海中有凤麟洲,多仙家,煮风喙麟角合煎作膏,能续弓弩已断之弦,名续弦胶,亦称鸾胶。后以之喻续娶后妻。
萼绿华,传说中的仙女名。自言为九嶷山中得道之女子罗郁。据南朝梁陶弘景《真浩·运象》载,晋穆帝时,罗郁夜降羊权家,赠权诗一篇,火浣手巾一方,金玉条脱各一枚。李商隐《重过圣女祠》:“萼绿华来无定所,杜兰香去未移时。”此处代指亡妻。
⑥判:甘愿、甘心。
⑥最忆三句:意谓最令人伤神追忆的是她读错了字的娇柔之声,和那剪去灯蕊,赌气拨茶的娇柔之态。泼茶,煮茶。唐张又新《煎茶水记》:“过桐庐江至严子濑,溪色至清,水味甚冷,家人辈用陈黑坏茶泼之,皆至芳香。”又,李清照《金石录后序》记叙了她与赵明诚的一段美满的生活,即以较记诵诗文来决定饮茶先后。亡妻既已读错,遂撤娇泼茶。参见《浣溪沙》(谁念西风独自凉)注
④。
这是一首悼亡之作。柔情绵渺,哀惋深致,凄清伤感,令人荡气回肠。上片从似梦非梦的幻觉写起,用汉武帝命方士招魂之典,将思念亡妻至痴的深情和盘托出。接下“兰膏”四句一转,说她的遗物尚存,而人已仙去。其物是人非的失落使其伤感加深加浓了。又“影弱”三句再转写幻觉,并假想与亡妻不是永诀而是暂离。结处顺承,说这梦幻般的感受是离别后乍归来时的情景。下片前三句说纵然是续娶了后妻,但总也比不上亡妻,如此反衬之笔更深一层地表达出对亡妻的刻骨思念。“最忆”三句,追忆旧事,只用了亡妻生前的生活小事,但却凄惋动人。最后以“今已矣”三句作结,从幻觉中,从痴情妄想中,从追忆中回到现实中来,伤逝伤感尽在其中了。此篇可以说是诗人用血泪融铸的一首感人至为深切的作品。